街道消失了,如何舞下去?——看《THE BOX – Street Style Lab》有感

​街舞是一種能體現街頭文化的舞蹈,是城市風景的一種。舞者在街上排練,旁人駐足而觀,被舞者忘我投入的舞姿吸引,愈看愈熱血沸騰,更有加入一起熱舞的衝動。這次街舞走入劇場,就像混合了街舞元素的當代舞,作品內容思想深化,少了乾脆,添了巧思,此消彼長。整體來說,演出是出乎意料地好看,只是看罷有感覺是綠林好漢被朝廷收編,功夫還是那些功夫,卻是少了點痛快。


首支作品由陳紹傑和陳伯顯編的《SPACE》果能先聲奪人,主題清晰,佈景,燈光、音效、道具運用及段落鋪排也相當出色,舞者與舞台空間的關係也處理得宜。開始時,只見舞台上不知用什麼物料鋪了一個長方形框框,四角放有一張椅子,4位舞者在場內遊走,由外到內,然後互相碰撞,可見身處空間愈來愈擠。隨後舞者或蹲或坐或站在椅子上,拉起地上的膠紙,我聽到「啪啪」聲響才覺那是包裝用的泡泡膠紙。泡泡紙是要擠壓爆破才會發聲,這會否是飽受壓力都市人的吶喊?另一道具椅子的運用也是妙筆。除了是一人一席的狹小空間,錯落排成一行又變成囚籠,身材健碩的男舞者在椅子下穿過,更覺空間異常奢侈。如果事先不知底蘊入場,也許以為這支舞是當代舞表演,尤其中段出現很多接觸即興滾動或支撐的動作。雖然迎合主題,舞者處理這些動作卻有些生硬。後段播放錄像的段落,喜獲「自由」的舞者終於可以大嗚大放盡情起舞,盡展街舞本色。


街舞其中一樣可觀的地方是舞者動作與節拍強勁的音樂瞬間碰撞出來的火花,技術好的街舞者甚至可以即興隨音樂起舞,見年輕舞者全情投入地跳,也覺賞心悅目。第二支作品由龐俊達編的《聲市痕跡》就有點進退失據,如何把有趣的點子在舞台準確呈現,看來編舞還需努力。《聲市痕跡》是身體對城市不同聲音感知而衍生的作品,一男兩女的舞者配搭,因應音效的變化以一連串不同風格的身體動作回應。聲音能牽引人的情緒,進一步誘發情感以舞步去表達;我想這是編舞的意圖,然而問題是觀眾如何領會舞者的感受呢? 我見台上的舞者轉換不同風格的舞步,當中最有趣的算是機械人的舞步,類近Moonwalk。可惜段落過於零碎,舞者多次進出,令作品不連貫。

我個人較喜歡第三支作品由蘇樂鍵編的《黯》,作品保留了街舞的味道,舞者能量澎湃,整支舞節奏明快。開場見三個化上迷彩妝的男生赤腳上陣,沒有複雜的佈景,開始時舞者爆發力十足的動作,似是三頭被困黑洞內的野獸。《黯》來自范仲淹的詩句「黯鄉魂,追旅思。」,作者以詩抒發遊子懷鄉之情,當中絕望孤單的情懷也在作品中呈現。人在黑暗中,光源就是希望,也是爭奪的對象,故「打架」推撞的場面也不少,也是施展舞藝的時機。只是整體鋪排還是有點斷裂,不及《SPACE》 的流暢。


「街舞」走進「劇場」,本來側重動作編排的街舞多了「場地」的考慮因素,舞蹈員的本領固然重要,然而編舞的閱歷和視野才是關鍵之處。因此三齣作品中,《SPACE》就有先天的優勢,編舞的意念以舞者為載體,故舞者的背景和經驗多少也影響作品 的質感,起碼我曾觀賞過當中兩位男舞者陳伯顯(同是編舞)和馬寶山在其他當代舞作品出色的演出。《聲市痕跡》空有意念,卻因著重陳述而跟動作脫軌。出色的音響與燈效令《黯》成為全晚最有氣氛的作品,也能保留街舞風味;可惜場口之間不連貫。這次街舞跨界舞蹈合作企劃擴闊了各方位創作人的眼界,可見未來會有更多機會觀賞街舞劇場作品,即使街道消失,香港街舞以更亮麗的姿態走向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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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朗

跨界別寫作人,中學時代起於本地多份報章刊物發表小說、新詩、散文及藝評。現為自由身舞台工作者。


《THE BOX- Street Style Lab》

編舞:《SPACE》:陳紹傑、陳伯顯;《聲市痕跡》:龐俊達;《黯》:蘇樂鍵

評論場次:2019年2月27日 20:00 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賽馬會黑盒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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